——宋家闸人物忆旧
宋致国
不是朱大头是玩大船的,家财万贯么,为嘛不领上自家船名媒正娶?
那时他是已经成了家的,头房是沛县大户人家小姐,且又是个有名的母老虎,故船头再大也容不下他养一个“小”;二是朱大头河东水西跑大船,与我们盐店老板宋光泗有交往;三是宋家闸是大市口,吃的喝的玩的,光唱河南坠子、运河大鼓的就有三家,如同萧红笔下的呼兰河畔。所以,这十三四岁的小妮一上手,朱大头就把她放到了宋家闸,来了个金屋藏娇。
可是,没有不透风的墙。就在朱大头隔三差五来宋家闸听着小曲、玩着小妮不到三个月的光景,消息就传到朱大头家母老虎的耳朵里。
有天,忽然那母老虎笑眯眯地给朱大头道了个喜:“听说当家的在外边收了个小?怎么就不直接娶进门?还放在湖东人家宋家闸,那不是叫人家笑话我!
”
母老虎是满脸带着笑说的,可朱大头一听,却当即出了一身冷汗!
忙赔着笑说:“才有那个意思,还想再看看。这种事,哪能不先叫你过目?”
母老虎一听,半截里就把话给截住了:“看什么看?这事让人家外人听说了,会怎么看我?肯定会说我是小心眼!
不行,明天我就去亲自把人接上船!
”
母老虎一本正经的样儿,倒让朱大头觉得自己屈怪了母老虎。第二天,就陪着母老虎把船靠到宋家闸。
想不到这母老虎不光是“母老虎”,且还有狠毒的心计呢。结果就是这么一见面,不知她用了什么和硫酸差不多的东西吧,转眼就让如花似玉的平儿,成了名冠运河两岸的“麻大妮“!
十四五岁的花季被毁了容,这日子还怎么过?幸亏盐店二奶奶吃斋念佛的,整整守了平儿七天七夜,才算保住平儿一条小命,结果也才成就了一代“运河大鼓”——麻大妮!
好死不如赖活着,等脸上结了疤,反正是破了相,破罐子破摔。就跟着南阳来的“徐大鼓”学起了运河大鼓。
自古就有有状元徒,无状元师之说;许是平儿就是天生为运河大鼓而生的吧,用其师傅的话说:那学书就是“吃书”。人家是过目不忘,她是过耳不忘,一个月下来,鼓板一颠,就不用再吃闲饭。
先跟着唱个二人转中“小拜年”那样的小段,接着就能大部头的上路。加上她有”拉魂腔”的底儿,兼把河南坠子的拖腔送韵用上,不到一年的光景,就在老运河两岸闯出了“运河大鼓”“麻大妮”的名气!
特别在解放后的日子里,那时,她正值英年,那真是在运河两岸被叫了好了!
记得当年那闸口停靠的双蓬双桅大船呗,那可都是奔着听她那一口,绕着水路也要赶到宋家闸的。不过那时老运河已经停运,要不,兴许能与京韵大鼓骆玉笙有上一拼呢!
要说“麻大妮”的一肚子好戏文,应该归功于如今她的准丈夫——当年替她敛钱的白白净净、说话极利索的陈正路。陈正路也不是宋家闸的原住民,而是解放初期落脚到宋家闸的。人们同样只知道他姓陈,听说他父亲当过滕县县长周桐的师爷,阵亡在打阎村的战场上。他老家属滕县什么地方,没有人知道,只知道他认几个字,人挺机灵,要不也不会沾上给“麻大妮”敛钱的差事。
按说,这陈正路得比“麻大妮“小十多岁呢,想不到那时节就能“年龄不是距离”,在陈正路也就刚十五六时,两个人就被窝一合成了夫妻。不过不知道怨谁,却是一辈子没留下一男半女。
“麻大妮”好嗓子,陈正路能为其“充电”(念书给听)。那几年确实是打过响仗儿的,可是后来一赶上“破四旧,立四新”,再往后宋家闸开了煤矿,家家户户有了电视、电脑、手机……慢慢,人们就把他们两人似乎忘了。
直等前几天老家一个孙子考上了大学,邀我回家去赴“升学宴”,看到闸口当年“麻大妮”两口住过的盐店撇下的两间老屋,我才忽然想起他俩。想起《运河》杂志主编说是自从大运河“申遗”成功之后,你这个“运河通”要多写点运河文化文字的叮嘱,我忽然想到该去见一见他们。
可是,想不到刚说出这个意思,跟在一旁的二弟就笑了:现在他们俩可成大熊猫了!
打前年就让上边接去了,说是什么挖掘运河文化遗产,这会儿不知是在杭州还是北京,可能正做着汇报演出吧……(全文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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